佛爷捡到个小瞎子（七）
07
“集合！”
响亮的军哨吵醒了还在午睡的齐铁嘴，揉揉眼睛，却听见兵队快速集合的脚步，连忙跑到窗边往下看，果然看见楼下空白处现在变成了成片的绿色。
“练兵千日，为的就是这一刻。 国家有难，需要我们。”
“我们这一趟，要放下个人，为大家，若是回不来的兄弟，我张启山定会照顾好余下的亲眷。”
“保卫国家保卫长沙！”
看着所有人都上了车，张启山也准备出发，走到车前却看见副驾驶上的张副官朝他指了指身后。疑惑的转过身，就看见光着脚的齐铁嘴从楼梯上冲下来，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张启山转过头看着张副官脸上挪揄的坏笑，压住脸上的笑容，拍了拍张副官，瞪了他一眼，朝齐铁嘴走去。
“你睡醒了？”
“嗯”
齐铁嘴蹭着脚，两个手指在衣服上滑来滑去，小声答应着。
“怎么没穿鞋。”
“嗯…看你要走了，所以就…”
张启山揉揉齐铁嘴的一头绒毛，说道：“在窗户边喊我一声不就行了？”
“人…太多了…”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我…我…”齐铁嘴似是鼓起来勇气，手在身侧抓紧，抬起脸，说道：“我会给你烧香的。”
“我又没死烧什么香。”
张启山眉眼之间流露出旁人没见过的温柔。
“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稍稍侧过身挡住身后那些炽热的目光，张启山伸出手把他揽近自己怀里，低下头轻轻的说：“我会平安回来的。别担心。”
只一下，张启山便放开了齐铁嘴，转身朝车走去。
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舍不得离开。
谁知，这仗一打就是半个月。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张启山会莫名想到齐铁嘴，自己不在的话，晚上睡得好吗？ 勘察完情况，张副官回到营地看着发呆的自家佛爷，挨着他坐过去，说道：“佛爷，想家里小孩呢？”
被识破了心思，张启山也没有再辩解，轻轻点了点头。
“佛爷，得到消息，今天晚上日本人可能就会攻过来。我刚才吩咐了兄弟们都机灵点，我已经联系了湖南的军队，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张副官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的轻松些，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轻松不了。
“这怕是一场恶战阿。”
“佛爷，你一定要活着回去，就算是为了...齐铁嘴，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护你。”
张启山看着红了眼睛的张副官，拍拍他的肩膀，冲他笑笑：“瞎说什么呢，张日山，这仗还没打呢，你就给我说这种丧气话。要走咱俩一起走，你给我记住了。”
正如张启山所想。
这场战争打得焦灼，死伤无数，援兵还未到，只顾保护佛爷的张副官没注意到身后带刀偷袭的敌人，张启山手急眼快的拉过他，却被尖刀刺伤。
被敌人困住的那一刻，张启山脑子里全是他走的时候齐铁嘴担心的表情，他不想把命留在这，他不该把命留在这，他答应了齐铁嘴，要回去，就不能食言。
他不想对齐铁嘴食言。
远处传来了呐喊声，湖南的援兵终于赶到，杀了个措手不及。
终于胜利了。
最后的目光里余下的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张启山笑了，张副官揽着自己的肩膀，远处战场，横尸遍野。
太好了，可以回家了。
倒下去的那一刻，身边吵杂的声音他听不见，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烈。
他只想到了那个人的为数不多的笑脸。
齐铁嘴，等我回家。
事后，齐铁嘴担心的吵他，他眼底含笑不说话，只是握着齐铁嘴的手，听他絮絮叨叨，难得的话多。
“我差点让你给我烧香。”
只一句，齐铁嘴抱住张启山的脖子，哭了。
“我老是梦见你，梦见你再也回不来了。”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张启山笑着抹去齐铁嘴的眼泪，轻轻在手背落下一吻：“为了你，我会好好活着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