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红】信末添佳


-一篇完结。

- 跳脱原著,关联不大,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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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有我好看吗?”

脚丫晃荡在河岸上,自信的挑起一缕滑到胸前的头发轻轻转着。

“有,他可比你好看”
掏出一张照片,静静盯着照片中那微笑的眼睛,手指肚摩蹭着纸角,也轻轻的笑了,一如照片中人露出小小的酒窝。

照片被孩子抢走,又被随意的扔给自己。

“哼,骗子,才没我好看呢”
急的他紧紧抓过那张照片,擦了两下,好像担心照片里的人随时都会走,直到看见那一如既往的笑,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的放进胸侧暗袋里。

“这里都是水要是湿了怎么办!”
他意外自己竟然发了脾气,压住抬高的声线又换回了沉默。

“小气鬼”

不以为然的吐吐舌头,冲他做着鬼脸,两个小脚丫依然晃晃悠悠。


“他可比你懂礼貌,我还记得第一面……”

直愣愣的看着水面倒影中自己的脸,连日奔波,眼睛无神显的憔悴,试着笑笑,露出他最喜欢的弧度,轻声呢喃,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讲给孩子听。

一只蜻蜓支棱着翅膀在水面轻跳,留下一圈涟漪,水波一圈圈散开,最后不见。


“嘁,我又不是他。”

孩子却似没什么耐心,挠挠耳朵丢两颗石子进河里,扑通一声,打散了他痴迷的脸。

心头上趴着的那只青蛙也顺势跳进了河里,惊醒了自己。


“你来这里找谁呀。”
“我来找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是谁阿”



这一问,问住了他,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说不出口,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只是有一种执念一直在心头,他记不得是什么。



“对了,你看这是我爸刚给我的一对戒指,可好看了,给你看。”

见他突然怔住,小孩岔开了话题,从怀里拿出戒指举到他面前晃晃,他认识那是木化玉做成的戒指,很珍贵,他捉摸不清小孩子的身份,只能点点头附和:“你爸真疼你。”


“那是,我爸可疼我了,你喜欢吗?”

大气的口气让他有一丝恍惚,轻声询问

“你要送我吗?”

“是阿,你喜欢我就送给你。”

“为什么,咱俩才刚认识,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那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嘛”

“下一次,你再给我,我就拿着了,好吗?”



这是多年来他不断重复的一个梦境,就像是一个约定,他记得他总会答应孩子下次再来,但是每次梦到这里,他都会醒来,只有小孩子的那句我喜欢你萦绕在脑子里,等清醒了再进一步回忆,就连小孩子的脸都记不起来了,总是猝不及防就梦见这个炊烟袅袅的村庄,每一次都是新梦,每一次都感到陌生。



可这一次,他记起了所有,既熟悉又陌生,孩子那张幼稚的小脸神奇的与脑中的那张脸重合又分离。



“我不戴戒指,你自己留着吧”

“干嘛拒绝我,将来你可是要还给我的!”



还?什么时候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时远处传来了喊男孩吃饭的声音。


“我走了,你快回家吃饭吧,不然你爸打你。”
猛的站起来,执拗的不看那张脸,话说出口,脚步却停在河岸上,低着头似要把河看穿。


孩子瘪了瘪嘴,甩掉飘到脚上的水草,嘟囔着走了。

“我走了,再见。”

他像一个旁观者,问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一次又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到底是在寻找什么。

脚步抬起又放下,湿湿的脚步印在干燥的河岸上,脚下带风走的缓慢。

“二月红,我叫张启山。 ”

猛的转身,还未笑就已凝固。

“下次再来找我玩!”


原来是你。

一直都是你



灿烂的笑容印在他的眼里,深陷的眼睛又像是有千万星辰闪的他转不开眼,小小的酒窝一直甜到他的心里,那双自己不舍得去握的小手一直在空中挥阿挥,他机械的点点头,梗直脖子。

“下次我不会再来了。”

他对着那个魂牵梦绕的背影望阿望,不舍得挪开一眼。

“张启山。我真的走了。”

低低的声音被水流打湿,混入河流跑进泥土里,跟尘土消散,孩子没有听到,蹦蹦跳跳的离开,只留下他,拿着戒指,在凹陷的一处久久没有放开。



“再见”

他笑了,立在河岸上用手捂住了眼睛,他不想再看,他该离开了。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在他转头离开的那一刻,他听见有人在唱:“来时路啊莫回望呀,莫牵肠啊莫久伤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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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灯光从舞台顶部照下,胡琴咿咿呀呀声音沙哑和着台上人的喜怒哀乐,台上的人像只蝴蝶一圈一圈最后落定在台子上,曲毕,看客们发出了惊人的喝彩声,他被扶起来跟人回应着台下的喝彩。

他被台下一个温柔目光注视着,偏偏头望见了那个目光的所有者,他微微一笑朝台下点点头,进了后台。



从此以后他被那个温柔的人所包围,再也不愿经历寒冷难熬的冬天,那个人叫人添置了獭兔毛厚披风送给他,作为回报,他带他认识了梨园里的一草一木,自己的每一盒胭脂,后院的每一朵花。



他教他戴头冠贴花插,教他戏曲的一招一式,教他唱腔的委婉转动。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觉得投缘,慢慢的,他主动帮自己画脸上妆面,那个时候就会跟自己讲一些过去的事情,一些他自己的事,他说他从东北过来,失去了父亲,他模糊的听着,后来他说他前几天认识了一个算命的很投缘,他想噢是老八,再后来,他说他想在长沙有一席之地。那个时候的他青涩的眉目中带着几分坚毅,这次他笑了,轻轻在他脸上落下一吻,他说我帮你。


如愿以偿,他满足了自己的愿望也获得了意外的惊喜,拥有了整个梨园,包括里面的那个人。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躲在一起取暖,关于感情闭口不提,可是他知道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他为他置办了新宅子,院子里种满了竹子,有鱼池还有假山,在屋子里起地建了一个暖身子的火坑,每到冬天最冷的那几天,他就躲在他怀里,在此处取暖。

他喜欢将他困在怀里,欺负他,把玩他的弱点,惹得他哭泣,每当他承认不住的时候,他都轻轻的靠近他的耳朵告诉他:“记住了,我叫张 启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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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困了,张启山。”

“你不能睡,不行!”

浑身是土跪在地上的男人声音依然那么霸道,说着动手去扯躺在地上的人。

“别…别动,我真的累了,张启山…你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不行!我不许!”

男人声音终于变得慌乱,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躺着的人笑笑,把手盖到眼上。

“你在担心我阿”

那双如画的眼睛依然闪亮亮,只是欢快音调显得那么勉强。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充斥着男人的鼻腔,深吸一口气,从脸上滑落一滴不知为何物的液体,混入满地血水里,他只觉得眼前模糊。

“回家再睡好吗?家里有我新找人做的毛毯,是你喜欢的。”

近似哀求的语气,男人露出一个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凶狠的微笑,小心翼翼的去抓人的手。

“真的吗?”
“真的,你别睡觉,这里这么冷,你不喜欢的。”


“没关系,反正死了以后也就不怕冷了”

“瞎说什么!”
男人不满意这人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话,伸出手去堵他的嘴。


“二月红,你答应我的,你会一直陪着我!”

吼声响彻山洞,躺着的人不耐烦的揉揉耳朵。

“混蛋,不知道这里回声很大吗?我要有力气,我现在就给你一巴掌。”

男人看着故作轻松的那个人,看着他身下的血越涌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等着,副官马上就到了,等副官到了我们再睡觉好吗?”

“不好,我就要现在睡。”

“我会带你去最好的医院,你再等等”

“我最讨厌那个消毒水味了”

“那我请大夫去家里”

他撑的费劲,手心已经失去了温度,他摸摸自己的脸留下一道血迹。

“我也不喜欢大夫。”

他把头偏到一边不想看男人的脸,男人伸手理理人额头的短发。

“你能不能看看我”

躺在地上的人终于睁开眼,看见男人眼眶微红,一脸嫌弃。

“哎呀,你流什么泪,丑死了我不看。”

男人连忙抓住那只又想盖住眼睛的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

“我擦我擦。”

“你别这样”

叹口气,无奈的看向男人。

“你给我听好了,二月红,我喜欢你,你别离开我。”

男人低下头,缓缓吐出埋在心底很久的话。

“什么?”

躺着的人使出全身的力气打了男人一下,“我不死你不说是不是?”

“我……对不起”

动作牵动肋骨,导致人猛烈咳嗽起来,又吐出来一口血。

男人大惊。

“二月红!你!”

“大惊什么小怪,咳咳,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死阿。”

轻笑着抹去嘴上的血迹,望着黑漆漆的墓道。

一个小时前,因自己大意跌入窟底,被地上尖锐的石头刺伤了后背,断了肋骨。现在自己已经失血过半,身体逐渐发凉,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不等副官了!我带你走!”

“你听我说…”

慌忙抓紧男人欲抱起自己的手。

“佛爷,我如果挺不过去了,红家上下还请佛爷多多照看。”
生命力的流失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一点,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地方,让自己受了伤还这么严重。



“你别怕,我说不会让你死,你就死不了。”

“我只允许你眯一眯,一会还要给我醒来!”



他努力答应着,可是还是觉得那熟悉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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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片白色中醒来,眼前是不适应的光,晃动脑袋想埋进被子里盖住这恼人的光,运动牵扯到伤口让他发出了一声呜咽,这时一个小护士闯进来让他清醒了不少。

“二爷醒了,醒了佛爷!”

他看见一个灰色身影快速走到了自己身边,看着自己,问自己感觉怎么样,低沉的声音撞进脑子里,他愣住了,眨了几下眼,看着那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他轻轻笑了,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只默默的笑着。

“我还..”

“是阿,你还活着,我答应了你,怎么会抛下你。”

张启山这颗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在了原处,他掏出一枚戒指举到他眼前。



“你是我的,这个是证明。”



他吻住二月红的唇,不轻不重,但像每一次温存过后他说自己名字的时候,重重印在二月红心里。



在养伤的这些天里,他吃不惯医院里的饭,张启山变着花样的带好吃的来喂他,喂他喜欢吃的红豆沙,一勺接一勺甜在两人心里,那时候他们都认为,没有任何的人能把两个人分开。



直到后来,他在路上路见不平救下了丫头,日子还像以前那样过,但是一些两个人看不见的东西在生根发芽,缠住了两个人相互靠近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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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平回来不久,他就听到了风言风语,说张大佛爷从北平带回来一个妻子,已经住进了张大佛爷的府邸,好事将近。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气的要跟人家辩解,还未开口他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毫无发言的身份。可他选择相信他,依然躲在他怀里取暖,任由他欺负。



这天温存过后,男人躺在床榻上轻轻唤他红儿,要抱着他入眠。可他披上斗篷坐在床边,望着门外在两人缠绵之际下起的大雨,打着院子里的竹林飒飒作响,他发着呆,在雨暂停的时候痴痴地开口:

“你会抛下我吗,张启山”

“当然不会”

闻言,男人裸着半身从床上起来,从背后环住他,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屋中炉子烧的正烈,暖的很。

“真的吗”

他扭头看看他的侧脸,已经不似刚认识他时的那般青涩,脸庞轮廓更加的明显,棱角也越发明显,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男人,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而现在的他还能帮助到他什么呢。

“当然是真的了”

他笑了笑,继续望着屋外,雨突然猛烈起来,他听见男人说:

“你可是我最宝贝的红儿”

“是最宝贝的吗,还能宝贝多久呢?”



这话他没有说出口,从心里问自己,问了好久都没有答案,他觉得屋里没有温度,炉子烧着自己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可他仍喜欢躲在这个房子里,等男人来抱一抱自己,只是这个冬天格外的冷,而他躲在他斗篷里也会冻的发抖,他渐渐不再奢望男人给自己温暖,学着他的样子升起火炉,煮起梅酒,独自喝上一盏,不懂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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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去了趟北平,你就要娶妻?”

他想过很多次,想确认,是事实还是误会。

他见他什么也不说,一张笑脸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伸手拍拍自己脸,要自己放心。

放心,那究竟是什么含义呢?


今日下了戏,管家就匆匆赶来,告诉自己佛爷在后台等自己很久了,撩开帘子进去,还未说话,就看见男人送来的两盒新胭脂,整整齐齐的放在桌角,与平时不同的是盒子上还挽着精致的丝带,一看准备的人就很用心,不止系好还没有折痕。他留意到盒子最上面还放着一张轻薄的红纸,脚步顿了顿径直走向化妆台,红底金字真是用心,“讨女人开心吗?” 略过红纸,伸手打开一盒胭脂,轻轻柔柔的抹到嘴上,对着镜子照照。



一记风情笑,似娇妹正当好。



只是这嘴唇,红色压红色,浓烈的有几分嘲讽。



稳了稳声音,他明知故问:“这颜色真好看,你挑的?”

没有声音,他也不看男人的脸,手指在胭脂面上打转,轻笑。

“怎么不说话?”

“是她挑的,昨日带她去买日用品,她在胭脂店看见这个颜色觉得你会喜欢,所以让我买给你。”


没有情绪,没有心情,他拎起那张纸摸了摸带着金粉的字,瞬间变成模糊的红和纸混为一体,转过身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请帖麻烦再送一张来吧,字花了”

随手扔进水盆里,胭脂晕开,在水里打转,薄纸怎么也不沉入盆底,像是还要看他的笑话,两个人的视线都停留在这里,他生气了,手中的胭脂盒扔进水盆,合他心意般压住了那张纸,再也上不来。

“二爷!”

男人终于说话了,带着不可置信神色,皱着眉看着他,惊讶于他的一举一动。

“怎么了?佛爷?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要卸妆了。”

“二爷,日子定在半个月后。”

油彩在脸上粘的紧,用纸狠狠擦了几下,却刮的脸疼,拿到眼前一看纸皱的像裹脚布,这是昨天的剩下的。把新纸狠狠的拽起几张握在右手,左手慌乱的拿起油瓶却对准不了手心,抖的桌子上一滴接一滴,发粘,就像他现在的处境。

“恭喜佛爷”

“二爷,还请你准时参加,请帖我叫人再送来一份,胭脂,你要不喜欢就扔了吧。”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仔细的卸着脸上的妆,却总是事与愿违,在男人的声音下,他竟连平常不过的卸妆都无法进行,他恨自己,为什么总被这个人牵着鼻子走。



“那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好意”

“没事,你这么多,不差这两个。”

“倒是我做的不对了?”

像是也找不出什么话,男人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我走了。”


男人走的缓慢像是在等他开口,他颤抖的声线暴露了他的心,男人猛的转过身看着他,默不作声。


“这是告别吗,张启山。”



镜子里的那个人,油彩混着油花了半张脸,变得面目狰狞又渐渐模糊,在眼角蓄谋已久的一滴泪撺掇着眼睛上的红色迫不及待的滚下来,他问自己,那是谁,那么可笑,怎么还留了泪,他费劲的清洗着脸上的一笔一划,男人几次想帮忙,都被他拒绝。



“我帮你”

男人好心的伸出手,去拿他手里的瓶子。

“用不着!”

他激动的站起来躲开男人,袖口给他打了掩护,护住他那双紧紧握着瓶子却依然颤抖不止的手,他再也忍不住了,男人的贴心时时刻刻扎着他心底最柔软的那块肉,让他想起那些他亲手为他梳妆画面的每一年。



“张启山你个混蛋!”



他咬牙切齿,他眼眶发红,可手中那瓶子却偏要跟他作对,连手上的发泄都苛刻他,让他发了狠都碎不了。


“非得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你才会通知我吗?”

“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烧纸告诉我!”

“二月红!你冷静一点!”



男人上前一步狠狠握住他的肩膀,皱着眉头看着发怒的他,想让他冷静一些,可这些举动只能更激怒他,怨气一股接一股,从心底喷涌而出。



“你放开我!”

“张启山!我算什么?”

“你的解乐闷子吗?”

“你的少爷心性犯了才来戏弄我吗”

“你真以为你当上那什么大佛爷,所有人都能陪你玩了?”

“你觉得这么久我都是在陪你演戏吗!”


他无法冷静,这些天喝进肚子里的酒全都变成伤人的话,字字诛心,他就是想知道,北平求药而已,回来之后男人身边怎么就多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


“张启山阿张启山,你的算盘打的真好,既然如此,当初何必来招惹我!”


这让他有所怀疑,自己跟他在一起的这些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能给你的我哪样能少的了你!张启山!”

“关心?体贴?”

“美貌?”

他对着他歇斯底里,自己努力掩盖的真相却被人亲手掀开,男人沉默不语,倔强的不做辩解。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挣脱开男人的双手,绝望的看着他。

他生不了孩子。

无法为他传宗接代。

迟疑的开口,颤抖的手指暴露了自己即将要触摸到的真相。

“是孩子吗?”

男人猛的抬起头,眼底泛红,他对上那双眼,曾经只对着自己温柔的眼睛,以后这双眼睛里可装不下他二月红了。



“你还是想要个孩子,对吧?”


可是这算什么理由?

“不,不,你听我…”
男人慌忙的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已经成为了定局的事情,再要怎么解释呢

“她,对我有恩。丫头的药…如果没有她,鹿活草就带不回来。”

“药…”


他愣住,呵出数声冷笑,原来这还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什么,被抛弃还被说成是自己的错,这个女人还对自己有恩,对丫头有恩,没有鹿活草就没有丫头,只是这人情要他拿人还,他怎么舍得。

“那药也不…”


急的他话没说完就死死的轭在了嗓子里,他不能忘恩负义, 是丫头底子太差,药是救命良药,他二月红怎么能过河拆桥。

只是这代价太大。

看着同样急红脸的男人,他什么也说不下去,跌坐在椅子上。


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对方。


“你要我怎么看着你跟她…”

句子断,情也断,还是算了的好。

一时间,整个屋子静了下来,他不开口,男人也不动,钟表滴答滴答在宣判着时间流逝的罪,敲在两人心上,谁也不想先低头,就这样煎熬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起身走向更衣室,男人的目光在身后紧紧跟随着他,一只脚即将迈进去的瞬间,他回过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带着一如往常的微笑对着男人笑笑。



“佛爷,我就不送你了,慢走啊。”

男人心中一软,朝他走了两步,唤到



“红儿..”



他没有喊住他。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为这句话而回头,而停驻。



透过几架厚厚的戏服,他望不见那个身影去了何处,他想去找,可是这个房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排斥他,拨弄了两下挡视线的陈旧戏服,灰尘在油灯下跳跃朝他扑来扰的他赶紧退了出来,这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像隔着千年传入张启山的耳朵里。



“佛爷,你记错了,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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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押上了所有力气去赌一场看似胜利在望的博弈,棋步逼人掉入陷阱,燃尽的香灰一截一截断入烟篓,更像是与二月红的血肉混为一体,烟雾抽走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了等待萎缩的空壳。



前几日陈皮发现一处墓穴,二月红一看就知道是个凶穴,他破天荒的问了陈皮墓的位置,陈皮心中疑问也不好开口,只让手下人闭口不提这个墓的情况,可是二月红挑明了跟他说要下墓,让他去准备。



之后二月红就来到了解语楼,跟解九说明了他的来意,听后解九什么也没说只是指着桌上的棋子要他陪自己下一场棋,那是他之前摆好的棋局,他说二月红若是在一炷香里破了此局,此忙就帮。


“只能这样了吗?”

看着桌面上已定大局的棋子,二月红试图挽回些什么,一炷香只差一厘米便与炉子里积攒的灰融为一体,九爷伸手把杯中茶水倒入香炉熄灭了最后一厘米,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未燃尽的香立在中间,像是救了自己一命。

“九爷,看来下次我得赔你一个好香炉了。”


二月红喘口气笑笑,解九爷摆摆手,收回来的时候却落到他的肩膀上,他担忧的看着二月红:“ 二爷,有些事不能勉强,这次下斗你就不要去了,让陈皮去。”

勉强咧咧嘴,眼里闪着些许无奈和坚定,他说:“他结婚我总得拿出些好东西吧”

“你说要什么我给你去弄不好么?不过钱的事,非得亲自下那凶穴?”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还期望他能一直带着你送给他的东西?”

“论...兄弟情义还是要送的。”

“你要出事我怎么给佛爷交代?”

“若回不来,就当我消失了吧。”

“夫人不在了,梨园还在,这世间留恋的东西还挺多的,更何况我们也在,老八说好久没跟你一起打马吊了,你什么时候...”

“哎..九爷..”


一颗白棋在手心里粘染上了他的温度,修长的手指捻起棋盘上的白子,把属于自己的每一颗都轻轻缓缓的收入棋盒中,只留下满盘黑色,最后一步定生死的棋九爷没走,九爷的棋看似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但却处处充满生机,他是想劝诫二月红。

放弃,可安生,棋盘可毁但无妨;坚持,皆死局,人鬼两殊途已陌路。

二月红伸出手把棋子举到解九眼前,露出笑容,“九爷,下次我定会杀你个片甲不留。”

解九没说话,盯着棋子看了好长时间,二月红也一直举着手笑眯眯的跟着沉默,末了,似是妥协般拾起二月红手中的白棋,笑了笑,说道:

“好阿二爷,你可是别忘了赔我香炉。”



解爷站在窗前盯着越走越远的红色身影,眉头紧皱,这一去怕是难回,手中白棋划了一道弧线落尽黑色的棋篓里,羊入虎口只有被吃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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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婚礼按时举行。



商界名人,九门诸位,半城百姓悉数到场,盛况空前绝后。



报纸传单,传遍大街小巷,长沙张大佛爷娶妻北平饭店新月小姐,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这大概是长沙九门聚的最齐的一次,一大早,齐铁嘴就来到了解语楼楼下,催着解九跟他一起去佛爷府上。

“九爷,九爷,你倒是下来呀”

“慌什么,你先上来坐着”

解九从窗户里探头回应他之后就再没了动静,不紧不慢的在里屋整理衬衫,接过侍女早就擦亮的手表仔细戴好,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一个小木盒,跟木盒同在抽屉里的还有一张纸,他思索片刻,抬起头吩咐道:“把我准备的那座观音先送到张府,多派点人去帮忙。”侍女点点头退了下去。



他摸出那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对木化玉打磨成的戒指,一大一小,大的通体泛红,小的乳黄发白,他默默的看着那对戒指,思绪万千,他不知道这对戒指该不该送,按他本意他是不想送的,可是那日陈皮来的时候跟自己交代了二爷的近况和这对戒指的来历,陈皮的意思是东西要送但不要说是二爷送的,最好,以后都不要再提二月红这个人了。他明白陈皮的意思,只是这可不是不提就能当这个人消失了,这段时间佛爷虽然忙于婚礼但也留意到梨园已经歇息很久了,红府也打着二月红思念夫人的说法关门闭客,推脱张启山两三次,这要再瞒下去....他摇摇头把戒指重新放进杉木制成的戒指盒里用黄丝绸包好,又放进抽屉里,压在折好的纸上面。



“我说你倒是下来啊”



齐铁嘴等不及又在下面嚷嚷,不住的抬头看,无聊的踢着脚边的石头



“这什么时候这么慢了”



再说楼上那位,叹口气又拿出戒指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重新裁下一方纸片,又写下几味药材叫来侍女,让她把东西找好放在桌子上,朝东的窗户不要关,楼上也不要留人,吩咐好这才下了楼。



“催催催,催什么催”



白了一眼楼下急得跳脚的人,上了车,齐铁嘴连忙跟上挨着他坐好。



“我说你去就去一大早来我这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有车,不然我才不来呢,你忙什么呢在上面。”



齐铁嘴瘪瘪嘴,拍拍腿上落下的灰,好奇的看着解九。



“什么也没干,你一会机灵着点,尤其是佛爷要是问起二爷。”解九面色沉重的看着齐铁嘴,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的担心,齐铁嘴愣了一秒,不可置信的开口:“二爷连佛爷婚礼都不去了?这俩人可真是...”



两人的秘密他是知道的,从自己还没认识张启山的时候就知道,二爷常跟自己说梨园来了一个爱听戏的傻小子,而张启山跟自己熟了之后跟自己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请自己去梨园听戏,齐铁嘴对于这个事哭笑不得,又不能不去,只好假装不认识二月红,还惹的台子上的人直犯迷糊。



“那二爷现在在哪?”



解九摇摇头,陈皮并没有告诉他,决意要把二月红从这个城市带走不留一丝踪迹,他按下了齐铁嘴摊开的手,态度坚决,不要他再去算两个人的因因果果,事情到这恐怕是最好的结局。



而在张府,张启山留意着到来的每个人,可是离他最近的那张桌子上始终都空着两张椅子,到后来,他挥手让人撤掉了空着的餐具,就好像这个桌子上一直就是七个人,从来没有多过。





而这场婚礼成为了整个长沙城茶余饭后的话题,每当有人结婚,见了那场婚礼的人都会饶有兴趣的跟别人讲:“这长沙城最隆重的婚礼还是要数张布防官的婚礼。”

“这张布防官是谁呀”

“这你都不知道,张大佛爷呀,跟新月饭店的尹小姐那真是绝配。”

“佛爷就说佛爷嘛说什么布防官,再说这婚礼你就夸张吧,再隆重能隆重到哪里去”

听着的人表示不屑,扭过头要走。

“嘿,你还不信,我能骗你嘛!你知道九门吧”
讲故事的人故作神秘还压低了声音。

“知道啊,九门谁还不知道!”

“那场婚礼九门的人除了那个人可都到场了呢,你说这隆重不隆重吧,就九爷送的那一对大玉扳指,啧啧啧,价值连城啊。”

“哎,那个人没来的人是谁阿?”

“嘘....小点声”非得凑近点搁人耳朵上才开口“梨园红老板呀,听人说他栽在墓里了...”

“什么意思?死了?”

“我说你小点声,这些话你可别让他徒弟听见了,他徒弟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都说二月红是下墓的时候得了失心疯,死了。”

“不是盗墓老手吗?”

“据说是下进了百年不遇的凶穴,里面什么都没有,红老板进去以后,就没人再看见他出来了。”

“真是可惜了那张脸,跟个小娘们似的”

“你可真敢说,再怎么好看也是个男的,不是”

“哎呦,一样,要是落我手里我跟你说....”

两个人耳语了一会,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猥琐的表情挂在脸上,惹的身边的人厌恶的拉远了椅子。



城里从来不缺茶馆里的故事,这又出现一件怪事。



茶馆说书的,醒木一拍,这故事就开始讲了。

那又从何说起呢,话说在城南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巷里,发生了几起命案,喝茶的都好奇,问什么命案呢,先生说死人啦,全是一些喜欢搬弄是非爱嚼口舌之人。

那死就死吧有什么好说的呢?先生说那你们可就不知道了,所有人可都一个死法呢,喝茶的也放下了茶杯皱着眉头问:十几个人全一个死法?先生点点头重复了一遍:是一个死法,全没了舌头,疼痛而死的,你们可是不知道那场面太血腥了,狗都吓跑好几个。

众人议论纷纷,这倒是真奇怪阿,那找到凶手没呀?

先生摆摆手:没有呢,一些好事之徒,没法立案,也是为民除害了。

这倒也是,也是。

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相互点点头,继续饶有兴趣的听说书先生口中那天南海北与自己不相关的事,图个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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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想来,那个姑娘,他一共见过四次。



也可能更多次,他记不清了,像往常那样忘掉一些重要的事情一样自然,就好像这些记忆本就不属于他。



第一面是在火车上,那个姑娘唇红齿白,眼睛明亮有神,口齿伶俐,还很粘人。

他只把她当成个爱撒娇的小妹妹,跟丫头一样,只是比丫头多了那么一点活力。



一面之缘,灵药之情。



当时他以为他还的了。



其实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大的小的,重要的不重要的,总会来的,在你最脆弱的时候。



“我要你全家给丫头陪葬!”

他睁大眼看着手中剑刺向面前人的肩膀,没有闪躲,没有犹豫,没有声音,他下手不轻不重,但也能留下一道疤,就像两个人都在置气。他们以为能把所有解不开说不出的欠意压在这一剑上,解了恨了留下了疤,就能重新开始了。



可是他想错了,当他看见那个姑娘从房间里慌忙的跑出来,扶住那个故意不躲的人,并且气愤的推开自己。



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这个情啊,就算拿人还一辈子也还不上。

无论鹿活草多灵,丫头终究还是去了,跟她一起走的还有二月红的生气。



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流连在花街柳巷,日日夜夜与酒作伴,朦胧的眼中看见了好多人都来呵斥自己,有八爷有她。

“夫人还未下葬,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人”

“二爷我看错你了”

她叉着腰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呵斥着自己,但自己只觉得扰的心烦,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的吗?

自己做的这一切,丫头会理解吗?会原谅自己的颓废吗?



在他记忆中的最后一面,是送丫头离开,在满天白纸里跟她跟那个人一同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一黑一白,颇为相配,来到自己面前。

“红...二爷,节哀”

那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力道正好,轻轻捏了捏,让他一时间眼睛泛泪光,紧紧闭上眼靠在棺材上,克制着心头上突然传来的悲戚,他不知道这难过是来自于谁,是丫头离去还是张启山的安慰,总之他只知道自己同时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两个人,而且无法挽回。



那一路他一直在想,想两个人一起渡过的那些日子,想那间仿日式园林的房子,想池子里冬天躲在雪下过冬的小鱼,想自己亲手种的竹子,想那每一片叶子在嘴唇间发出的声响,想他亲手升起的炉火,想他们翻滚过的床榻,想橱子里自己整理好的军装与厚重的斗篷。一身红衣带着众人走过漫长山路,他又想到丫头,自己做了好多厚棉衣带给她,怕她冻着,还粘了好多保镖保护她怕自己不在身边她受委屈,他知道这寒冬腊月可从来都不知道疼人。



再之后他就记不清了,大夫说是年轻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害的脑子也不好了,记不住事了,一开始他还能凭记忆说出某年某月印象深刻的事情,再后来用笔写,可是写下来的东西全是他不认识的,什么院子什么戏,戏还记得,可只记得一场,他不记得为谁唱过,只是每次开口心里某个地方就空一下,他渐渐的不再纠结自己脑子每天流失的记忆,喜欢在村头坐着晒个太阳,村民邀他唱戏他就开口,千篇一律的唱霸王别姬,村民也乐的捧场,每次唱到兴起时他都习惯性的往四处望一望,像是在找什么,只是没有台子也没有什么东西让他望,村民见他呆住问他在找什么,他也不知道,过后又不在意的开口,还是唱霸王别姬: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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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村里人谁也没有见过他,他是被一个年轻人带到这里来的,寺庙的小和尚说那天晚上风很大,吹的竹林飒飒作响,有人在门口敲门那动静就像是找来的阎王来抓犯事的小鬼,他偷偷望见大师兄挑着灯开了门,一个巨大的身影满脸是血看不清表情,一把抓住大师兄的领子要他去找能管事的人出来,吓的大师兄连滚带爬的跑去了里屋找来了老方丈。他看见那个身影跪了下来,只是那动作迟缓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人,那人好像还在说些什么 。



“我说,当时你满脸是血呢,可吓死我了!”

“胆小鬼”

他揪起地上的细草缕了缕放进嘴里,双手垫在脖子后面做个支撑,又重新靠在了这个让他渡过了一段悠闲时光的大树下,身边成童的少年拿着扫地的大扫把朝他挥舞着。

“你才胆小鬼呢!信不信我打你阿”

听闻,他脸上露出一抹坏笑,仰头看着跃跃欲试的少年,当初那难熬的日子,要是没有这个小鬼头整天缠着自己,自己熬起来大概也不简单吧。

当初,他每天阴着一张脸蹲在正殿门口,谁见谁怕,烧香的人都绕着他走,这小和尚说他影响寺庙香火旺盛,要把他赶出去,于是他二话没说,扒了小和尚的裤子就挂在了这课树上,成为了全寺人的笑话,从此以后,小和尚天天嚷嚷着要报仇,跟他斗智斗勇这件事,成为了小和尚的每日考验,当然每次都被他收拾的鼻青脸肿。


“ 也不知道是谁,武功太差被挂在这颗树上,丢人。”

少年被他这番话气的耳根都红了,扫把狠狠的朝他拍过去。

“好阿你,看我今天不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放马过来,我怕你啊,三年前你就该死了这条心。”

他冲少年做着鬼脸,翻个身躲开了攻击,轻巧的绕到少年背后点了两下,少年就被迫放下了扫把成为了他的囊中物,两个胳膊被別在身后动弹不得。

“怎么,你这就不行了?”

他今天心情不错,也破天荒的想戏弄戏弄少年。

“你放开我!放开我!”

少年不服输的挣扎着,动静大的惊扰了正在练功的师兄弟们,他们不怒反笑。


“哎哟,云殊又被陈师兄收拾了,哈哈哈”

“云殊你得好好练功阿,这陈师兄一手就把你治住了”

一群师兄弟们围住了他们,有人跟他问好,有人在一旁指着少年大笑,他也放肆的笑着,每一声都发自肺腑,让人感到欣慰,就好像那段日子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并且再也不会回来。


那是他再也不愿想起噩梦,每一个没有苏醒的夜晚都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煎熬。

他抱着二月红来到这间寺庙的时候,二月红已经神志不清,身上的血渗透了衣服沾了自己满手,从墓里带回来的两个玉扳指被死死的握在手里自己怎么也掰不动,而脸上却是一副安眠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让自己看了心里发慌,他已经失去了师娘,不能再失去师父。

下墓那天,他跟所有人被迫留在外面,二月红要自己下去,他拦不住,便想偷偷跟着,可是这墓就像是跟二月红商量好了,非不让自己跟上他,只有短短一分钟,就看不见了二月红的身影,他想跟着拴在二月红身上的绳子往前走,可是却迷了路,最后绳子也不见了,他只能摸索着退了出来,可等他回到墓穴口,就发现那绳子直直的系在柱子上,并没有消失,问所有人有没有动那根绳子,所有人都摇头,他觉得不妙,留了几个人在外面剩下的都跟他进了墓,等他找到二月红的时候,二月红深受重伤躺在主墓室的地上,周围全是血,他推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二月红伤到了哪里。见到他,二月红的反应激烈,狰狞的表情抓着自己的衣服,嘴里不停的说着要把手里的扳指物归原主,自己不住的答应着,可他却依然停不下来,直到自己带他出了墓穴,他就像突然被人点了穴一样,停止了折腾,微笑的倒在自己怀里,闭着眼睛任凭自己怎么问都不再说一句话。

寺庙的方丈年轻的时候是一名医术精湛的医生,游乐四方医治了很多受苦受难的人,这个村子的人都把他当成神医,寺庙离村庄不远,有人生病就会来这里找他看病。

当方丈告诉他,救他师父的药方难寻,一时间没有这些灵药,有的药还要去现挖。他求方丈一定要留住他师父,药他会想办法。他封锁了消息,搬空了红府在村子里建了房子,让张启山无处可寻,又暗自去山上找那些对他来说晦涩难寻的药材。



可是这一昏就是半个月,他彻夜不眠守在屋子外面,磨药熬汤,方丈说的每一种的药方他都派人去找,也诚心诚意的在寺庙里烧香祷告,好在阿老天可怜他。





“阿四”

“哎!”

“不得欺负云殊”

他眼底含笑朗声答应着,所有人听见动静都朝大殿下看去,那里站着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朝他们这里走来。



“方丈好,红师父好。”

陈皮只看着站在方丈身边的那个人,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袍子下摆绣着几朵正娇羞的梅花,骨节分明的手背在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近。



“阿四,你又欺负云殊”

听话放开了云殊,那小子却跑到那人身后告状。眼睛微眯威胁着云殊让他说话注意分寸,方丈笑着拉过自家弟子,给那人赔不是。



“是云殊淘气,定要好好管教”

那人不在意的挥挥手,温柔的揉了揉云殊的脑袋。

“要好好练功呀,不然什么时候才能打败陈皮呀。”

“省省吧,你什么时候都打不过我。”

没等少年说话,他上前一步发出了挑衅,坏笑着逗着要炸毛的小子,云殊不理陈皮,拉着那人问

“你走了什么时候再来呀。”

“我不走了,就住在这,欢迎你随时来玩。”



一听说那人不走了,师兄弟们都高兴的问东问西,这人也不恼,笑眯眯的回答着所有人的问题,方丈不让他们再缠着他,怕他身子不适。



“红师父,明天再来玩呀”

众人笑着闹着跟他们告别,这人也一一挥手,见人都走远,扭过头来,笑着对他说:“阿四,咱回家吧。”



阳光钻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斑驳的光影拉长了影子最后重合,喜鹊落在树梢一声一声发出清脆的啼叫,风吹动了那人的白色纱衣,在他眼前晃呀晃,他上前一步扶住了那人,微微一笑,轻声应着:



“好阿,师父,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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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自语罢了,我爱过你,我敢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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